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理论实践
2020年第二季度中国就业的形势分析和对策建议文集连载之二:蔡昉发言
2020-07-07


保就业就是稳增长:疫情后的特殊复苏路径

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 蔡昉

一、从流行病学曲线判断经济复苏形势

经济学家或者企业家都在用英文大写字母,如V、U、W、L、I乃至耐克的√等等,描述自己对疫情后经济复苏轨迹的判断。从方法论角度,大部分要么是哥德巴赫猜想,要么是走一步看一步,要么是想从以往的衰退、危机经验中汲取点灵感。这样猜下去也不会有多大的帮助。正确的方法论,应该是看新冠肺炎的流行病学曲线,一般来说,经济复苏曲线与流行病学曲线相反。为什么要以流行病学曲线判断经济复苏曲线?原因有如下几点。

第一,观察流行病学曲线可以使我们认识疫情事件及其经济影响的性质,既有灰犀牛的大概率性质,也有黑天鹅的小概率性质,更多的是一个青蛙的生长过程,不断地变化和变异,对疫情发展及其经济影响来说具有巨大的不确定性。承认并切实认识到“未知比已知多”,就需要树立底线思维,立足于在不确定性条件下,既打持久战又打非常规战。

第二,非典的经验显示,当时在一个月的时间内,从非典新增人数看,在流行病学曲线经历完整的倒V字型变化,之后的经济复苏则经历了一个完美的V字形轨迹,迅速复苏,当年GDP增长还高于上年。但是,这一次真的不一样。

第三,如何对待流行病学曲线反映了执政理念。我们坚持人民至上、生命至上,不搞“群体免疫”那样的统计冒险。西方搞的平滑曲线的做法,是着眼于“大数定律”。从统计学意义上似乎科学可行,然而,从以人民为中心出发则不可接受,因为每一个百分点的感染率背后都是生命,每一个百分点失业背后都是民生。

密切关注流行病学曲线并不意味着只是等待和宿命。曲线不是注定的,也不应该以一成不变的方式去认识。各种防控措施本身就是改变曲线。立足于常态化就意味着不能等曲线完全见底后,再心无旁骛地复工复产。第一,从全球曲线看,截止到6月15日仍未见顶,而且将是锯齿状的长期倒W字型变化(图)。可见等是等不来的。第二,可以设计多种复工复产模式,在疫情彻底消失之前就开始复工复产,各国都根据自身特点设计复工模式。第三,保持政策定力,对于疫情小幅反弹固然要充分重视,但不应该动摇复工复产的决心,不能停止复苏经济的步伐。要靠科学、精细化管理,不要简单化和一刀切。

二、以恢复就业复苏经济,而不是相反

在中央提出的“六稳”“六保”要求中,就业都居于首位。作为“之首”的含义,既是指其对民生的重要性,也是强调这个问题的严峻性。在居民可支配收入五等份中,收入最低的20%家庭平均收入只有615元。再往上一个档次即收入次低的20%家庭平均也只有1315元。两者相加占到全国居民家庭数的40%,大体有6亿人。这么大规模大比例的人口收入如此之低,承受不起失业和就业不足,因储蓄不足,无法保持正常收入则无法维持正常消费。

新冠肺炎疫情不是产生于经济体系本身,完全是外部冲击。带来若干重要特点,理解这些特点有助于做出对于保就业和复苏经济更有针对性的决策。下面从几个“不一样”着眼,有助于引申出相关的政策含义和建议。

首先是遭受冲击的性质不一样。一般来说危机受到的是需求冲击,宏观经济政策手段也擅长于刺激需求,进行逆周期调节。而疫情一开始就带来供给需求两端冲击,造成既不能生产也不能消费。在疫情得到控制,应该复工复产时,前期冲击出现滞后的负面效应。

就业不充分导致居民收入和消费严重缩减。第一季度城镇可支配收入累计下降3.9%,消费支出累计萎缩幅度高达13.5%。疫情转变为全球大流行,供应链断裂对我国产业造成巨大需求冲击。在PMI构成因素中,出口新订单指数在2月份下降到28.7%,3月份恢复到46.4%,4月份再次降低到33.5%,5月份继续处于35.3%的低点。

其次是保就业与稳增长之间的关系不一样。城镇调查失业率自2018年1月发布至2019年12月,平均值为5.04%,这个水平是充分就业水平的自然失业率。2020年前4个月失业率的平均值为5.85%。这个超过充分就业状态的失业水平,属于周期性失业现象。

按照宏观经济学原理,经济增长速度回归潜在增长率,就可以消除周期性失业现象。然而,由于经济复苏不同于以往,既不能指望外需也不能完全靠投资,居民消费需求需要以恢复就业为前提,按照先恢复就业,重新获得收入,进而有能力消费,为增长提供消费需求的次序,实现经济复苏。

第三是经济体系之外产生的巨大的负外部效应。外部性导致市场失灵,即劳动力市场失灵。需求不足企业就无生意可做,工人也无工可做,价格调节也就无济于事。因此,恢复就业需要政府以有形之手来推动。

三、恢复就业和民生的思路性建议

首先,恢复并保持新创企业增长速度,进一步改善营商环境,为多种所有制、多种业态、多种经营模式和多样化就业形式创造更好条件。所有低门槛就业机会都不能放弃,特定城市是否适合发展“地摊经济”,不由城市常态下的长期定位决定,而是要由在共同面对“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遭遇的传播速度最快、感染范围最广、防控难度最大的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”时是否需要说了算。各级决策者都不能冷漠,各扫门前雪。

其次,针对不同失业因素综合全面施策,扩大公共就业服务范围,提升政府援企稳岗措施实施效率,减少结构性失业和摩擦性失业,通过社会政策托底民生,恢复和扩大消费需求,降低周期性失业率。最近斯蒂格利茨撰文认为,旨在为小企业提供数千亿美元贷款的薪资保障计划“设计得特别糟糕”。对我们的借鉴意义是:其一,真正的小微企业以及个体户无法从技术意义上得到这个救助;其二,企业千差万别,得到救助的不一定有机会存活,没有得到的还可能是有复苏机会的,但由于农民工没返城因而雇不到人。

所以,对应的举措也应该遵循两点原则,一是遵循心理经济学的原理“如果想让人们怎样做,将其设计得越简单越好”。二是一切旨在让农民工返城。据此原则的政策应该做到,把救助直接发放到需求者手中,直来直去不拐弯,包括把返城农民工纳入失业保险覆盖。2018年失业保险累计余额为5817亿元,这个数额本来是没有累积必要的,现在倒是可以派上用场,大约可以把失业金发放范围扩大五倍。

政府发挥“最后的雇主”职能,加大人力资本培养力度,扩大高中、高职和高校招生规模,提供技能培训以及创造培训型公益岗位等,工作培训结合形成现代版的“以工代赈”,抵消劳动力市场失灵的消极效应,也为迎接新科技革命做好准备。我们今天的人力资本禀赋得益于上个世纪的“普九”和扩招,后者是在90年代末大规模下岗失业时作为“应对”手段实施的,但是大幅度提高了受教育年限。我们面对的高质量发展急需再把人力资本积累上一个新台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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